可可托海雪季不再来

我从来没有像去冬那样期盼过大雪。

  从去年十一月开始,眼睁睁看着老天稀稀拉拉的飘了两三场小雪,还没体会到“冬天来了”,雪便化完了。

  当我一遍遍念叨着“今年雪怎么这么小”时,身边的朋友说:“还没到冬至呢!”

  过了冬至,雪倒是“站”住了,但薄薄的一层,一点也没往年冬天大雪铺天盖地的气势。

  我刚一发表对冬天的不满,又有人说了——急啥,可可托海八月下大雪的时候都有呐!

  八月下大雪,可可托海还有此事。我也曾亲眼看到过艳阳当空的八月霎时就能飘起鹅毛般的雪花,这也算是可可托海的一大罕事了。五月下冰雹更是不稀奇,时有多见。

  临近腊月时,跟我妈通电话。问完“身体怎么样、药吃完没有”这些话题后就东拉西扯地说天气。我说,可可托海的雪还没乌鲁木齐的大呢!我妈说,哪一年不是过完年该化雪时又一场接一场的下了?

  想一想,也的确如此。于是按下心来,静静等待大雪降临可可托海的日子。

  这些年的春节几乎都在乌鲁木齐父母家中度过。自父亲过世后,尤其觉得“年”一定要陪老人过。每一次过完年从乌鲁木齐回到白茫茫一片的可可托海后,总有一种从一个世界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唯独去年冬天,可可托海特别地不像可可托海。一个冬天没下一场像样的大雪,所有的小雪加起来也不足往年一场大雪的三分之一厚。

  就因为雪小的不像样,和朋友相约着去拍雪景的约定始终未能成行。

  记得入冬时,一内地朋友嚷嚷着要来可可托海看雪,还一再要我把可可托海大雪的美照发于他。我告诉他,可可托海今年遭遇了五十年不遇的“小”雪。

  我的一句“五十年不遇的小雪”却引起了那位朋友极大的好奇心。他是剧作家,来过可可托海一次,一直想写一部与《芳华》相差无几的可可托海故事,常向我打听可可托海的各种情况。可可托海在他心里是神秘的,我任何一个轻描淡写的诉说在他那里都是故事的点和线。这时一听我说“五十年不遇”顿时来了精神,隔着手机屏幕,我仿佛看到他睁着一双熬得猩红的双眼,异常兴奋的模样。

  我觉得我必须打击一下这位剧作家无穷的想象力。于是,我给他说了一番生物链论——雪小则水小,水小就会影响发电。再者,雪小如若再遇雨水不丰,那么草便长的不好,草不好羊就长的不好,那么羊的价格就上来了……

  话说我所经历过的冬天还不足五十年,但我侥幸的想,在我没出生的那几年不可能那么巧也恰好遭遇了没有大雪的冬天吧,于是我凑了一个五十年的整数。

  自我少不经事的童年起,冬天那深到大腿根的大雪,被冻的肿如水萝卜一样的手指头和被冻疮折磨的又痛又痒的脚趾头,还有因关节疼痛无法入睡的夜晚,都是我所经历的冬天。

  如果这些事已经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了,那么冻死人的事则是骇人听闻的——有背木料的大学生,有野外采矿的矿工,还有贪杯的酒鬼……这些都是年幼时听长辈们说起的。

  那时候,家家都没有暖气,就靠着火墙取暖了。上半夜尚好,下半夜炉子里的火熄灭了,屋里的热气也渐渐散尽。到了早晨,起床就变成一件相当困难的大事了,特害怕一离开被窝瞬间凉透的感觉,总是被父母一催再催才钻出被窝。好在每晚睡前,父母把我们的大棉裤挂在火墙边烤了一夜,不然身上仅有的一丝热气也会被冰凉的棉裤吸走。

  印象中,年是最冷的一年。那一年元月22日,据说是西伯利亚寒流来袭,让可可托海气温从零下30多度骤然降至零下43度,一矿等很多单位被迫停产。也是这一年的11月,可可托海又连降九天大雪,积雪厚达60公分,气温接近零下50度。一矿、八七选厂、机械厂被迫停产四天,学校也停课三天。那时候我还是高一的学生,一听停课还是挺高兴的,压根不管停产对企业的损失有多大。

  那时候的天是冷的,但人心是热的。

  《可可托海矿志》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年12月,食品公司哈族职工努尔斯坦先后在宰羊厂和农场发现一位冻僵的汉族女社员和一位不相识的病倒路边的汉族同志,医院和农场卫生所抢救,避免了两起悲剧的发生。

  我也记得某一年大雪过后的一天清晨,父亲出院子打扫雪,却看到家门口不远的雪堆旁躺着一个人。父亲赶紧走过去细瞧,原是住在八七选厂下的一个年轻人,可能是喝醉后稀里糊涂就睡在这里了。不知他躺在零下三十多度的雪地上睡了多久,总之他冻的已无法行动。

  他发出微弱的声音向父亲求救:“秦斯普(师傅),救救我……”。

  父亲背着他,将他送回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再次出现在我们视线中时,就像是一个患了脑血栓的人大病初愈一样,弯曲着胳膊,一条腿机械地划着弧度吃力地行走。

  如今的可可托海,不知是否全球变暖的缘故,气温不再是犀利如刀割般的冷了,雪也不如曾经的那般厚重磅礴了,额尔齐斯河也极少有波澜壮阔的气势了。曾经熟悉的、亲近的、温暖的画面,却越来越淡、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临近三月时,可可托海不合时宜地早早就露出泥泞的路面,阳光颇有些温暖和煦。这样的季节,我妈预言的大雪还会不会来呐?

  不料,二月的最后一天夜晚,银屑似的雪花便开始弥漫于整个天际。过了一夜,就连成一片耀眼的白,刺的人睁不开眼来,还有一种晕眩的感觉。我微微的闭目,银光烁烁中,我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些个冰雪无情却壮怀激烈的冬天,让一代人以热忱拥抱的冬天!

  那样的冬天,那样的雪季,不知还会不会再来……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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