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那辆二八自行车

《青鸟飞过》原创文学微刊第90期

父亲的那辆二八自行车

文/东鲂玉

你坐过二八自行车的横梁吗?父亲骑着。

我坐过。

你坐在横梁上,回身用自己的小手摸过父亲有点扎手的胡子茬吗?

我摸过。

你坐过父亲骑着的自行车的后座吗?在后座上,小腿儿还调皮得左一下右一下不老实地折腾被夹了脚后跟的吗?

我被夹过。

小时候,最爱坐父亲的自行车了。稳稳当当的,不急不慢。他既不像二哥三哥骑得跟裹着六级顺风似的,让我心惊胆战;也不像大哥骑得蜗牛一样,急得我口干舌燥。

我就那么悠哉悠哉地坐在父亲的自行车上。想坐前头,父亲就抱我坐横梁上,坐得时间久了,屁股搁得疼,父亲就下车把我抱到后座上,我用胳膊使劲儿地搂着父亲的腰,小脸儿紧紧地贴着父亲的后背,闻着父亲衣服上淡淡的烟香,听着父亲“咚咚”有力的心跳,觉得好安全,好温暖,好幸福!

 

像当时很多家庭一样,家里的孩子们多,我是老四,上面有三个哥哥,还有弟弟妹妹。因为孩子们之间年龄一般都差好几岁,所以我小的时候,弟弟妹妹们有的还没有出生,有的还太小,加之后来,我和哥哥被留在了奶奶的身边,这样的格局就是:我是阿哥堆里的格格,天生注定受宠啊!

那个年月,白面馒头,那是稀缺的吃食儿,偶尔吃一次馒头,奶奶会给我单独地留过两个,高高地用笼屉扣挂在墙上,哥哥们只有馋的份儿。

父亲有时候去城里,回来的时候,总会给我们带好吃的。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面包是什么概念?对于绝大多数的农村孩子来说,那就是买不起的“奢侈品”啊!一般人真不舍得买着吃。一是因为孩子多,狼多肉少不好分;再者,那时候能养家糊口吃饱就不错了,别的,有几个做父亲的敢去想?我的父亲会买。有时候是水果糖,有时候是买给奶奶的槽子糕。

对于那种面包,它的色、香、味,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棕红色的,长方体形状,就跟一列小火车似的,外面的一层皮子,厚厚的,大小跟现在蛋糕店里卖的差不多,却特别得瓷实,有嚼头。咬一口下去,一股浓浓的烤面的香味混杂着一丝丝甜,甭提有多么好吃了!那种口感,从来不像现在的面包,一口下去,感觉还没熟似的粘牙。

父亲每次买回面包来,都会掰成几块儿,一块儿一块儿地分给孩子们,却从来没看见过他吃。记得有一次,我把父亲分给我的,比哥哥们多不少的面包块儿,放到父亲嘴边。

“还是俺闺女好啊,爸不吃,俺孩儿快吃吧!”父亲边说边用手推开了我踮着脚尖儿高高举着的小手。父亲花一样的笑脸还有那种满足的眼神,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

父亲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爷爷去世以后,为了不让奶奶觉得孤单,我和三哥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留在了奶奶的身边。父亲也是个大孝子,当时的农村几乎家家孩子多吃不饱,我们和奶奶的生活,父亲却安排得妥帖,从来没有缺过吃喝烧用。

安逸的日子却抵挡不住想到爸爸妈妈工作生活的地方去的渴望。于是,我期盼所有的假期都爽快麻利地到来,期盼听到父亲的那一串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到那时,我盼了整整一学期的欣喜,就会马上坐着父亲的自行车变成现实……

到爸爸妈妈在的地方去,

和弟弟妹妹热闹地在一起!……

这是我独自一个人常常瞎哼哼的歌词。

热闹对于我来说,总是显得那么奢侈那么短暂。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穿着妈妈做的新衣裳,父亲仍然会用那辆二八自行车载着我,走四五十里路,送我回到奶奶的身边。

依然我坐在横梁上,依然我坐在后座上,依然我会用细细的胳膊搂着父亲的腰,依然我闻着父亲衣服上淡淡的香烟的味道,我却满心失望,忧伤不堪。

一路上,不管父亲怎么没话找话,我都显得郁郁寡欢。

“等着啊,过些日子,爸爸还会回来的,给你买果糖啊!”

他哄着坐在横梁上的女儿,每次都会用长满胡子茬的下巴蹭蹭我的头发。

父亲脾气不好,有时还很暴躁。哥哥们不听话的时候,挨打是家常便饭,但从来没有打过我,虽然我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母亲常说父亲太宠惯我,但是,父亲依然我行我素。

那时候的冬天,风如刀,冷彻骨。初三的第一学期,天气上冻的时候,母亲还没有为孩子们做好棉鞋。从一公里以外的镇上骑车放学回家的我,冻得脚趾头又疼又痒,手指头肿得就跟一根根细细的胡萝卜。等到了星期天,父亲二话不说,用他那辆二八车带着我就去了城里,为我买了一双翻毛暖皮鞋。那是我人生第一双皮鞋,满满的父爱啊!

想起父亲,

就想起他慈爱地用胡子茬扎我的脸,

想起他的那辆二八自行车,

想起他为我们太多太多的付出!

而今

父亲已经成了一种距离,

遥不可及。

但是,

我知道

父亲一直在我的心里

从没有过距离。

A

bouttheAuthor

作者简介

东鲂玉,女,原名王瑞鲜,山西吕梁人,教师。爱好阅读,朗诵,写作,音乐。文章多为散文,杂文。有感而发,言为心声,作品散见于各类文学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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